世界为何失去色彩？

色彩| 2025-04-04

在普通的停车场走一圈，你会发现自己置身于黑、白、银色车辆的海洋中。在家里看 Netflix 或在影院看电影，无论在哪个屏幕上，你都会看到同样暗淡的色调。瞥一眼全球最大公司的标志，你会发现调色板在不断缩小。

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个问题：色彩正在我们的世界中消失。

这不仅仅是一种预感。从汽车涂料到消费品的研究都表明，我们正处于一场巨大的审美变革之中。过去充满活力的色彩变得毫无生气。过去引人注目的东西，现在都淡出了我们的视线。

问题是–为什么？

答案并不仅仅与时尚或材料有关，而是源于对色彩与真相之间关系的更古老的理解。

以下是色彩正在从我们的世界中消失的原因，以及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来让它回归……

单色世界

我们周围的色彩不仅在变化。它们正在消失。

据主要的汽车涂料供应商称，现在 80% 以上的新车都是灰度的。黑色、白色、灰色和银色在道路上占据主导地位。红色、蓝色和绿色在汽车生产中越来越少见。

不仅仅是汽车，一项对英国科学博物馆中 7000 多件物品的研究发现，自 1800 年以来，消费品的颜色一直在稳步中和。几个世纪以来，明亮、饱和的色调已经让位于灰色、米色和灰褐色。

平面设计也有类似的趋势。流媒体平台、时尚品牌和电子商务中心不断以黑白两色重塑品牌形象。最近，HBO 将其服务更名为 “Max”，同时重新设计了徽标，去掉了原来的蓝色，取而代之的当然是黑底白字。

就连电影也变成了灰色。虽然雷德利-斯科特（Ridley Scott）的《拿破仑》是在色彩鲜艳、丰富的布景下拍摄的，但其最终的色彩等级–就像许多历史剧一样–将所有的色彩都洗成了阴郁的蓝灰色调。这种视觉风格已经变得无处不在，以至于韦斯-安德森（Wes Anderson）等导演常常因为在电影中使用鲜艳的色彩而被认为是 “非正统 “的。

表面上看，这有一些直接的原因。例如，钢铁和塑料等工业材料都是以中性色调生产的。灰度徽标更容易复制和缩放。柔和的色调不容易疏远客户。

但这并不是故事的全部。要完全理解色彩为何从我们的世界中消失，我们必须追溯到更久远的过去……

哲学家对色彩的怀疑

色彩在西方哲学中一直有着奇怪的地位–而且这种地位往往是二等的。

艺术理论家大卫-巴彻勒（David Batchelor）在《恐色症》（Chromophobia）一书中指出，对色彩的贬低可以追溯到西方思想诞生之初。从柏拉图开始，色彩就被视为一种干扰：妨碍理性认识的感官噪音。

柏拉图将表象世界描述为一个欺骗性的 “监狱”，即一个只有超越感官才能把握真理的幻觉世界。因此，与感官直接相关的色彩是需要克服的，而不是需要拥抱的。

亚里士多德也有同感。在《诗学》中，他认为艺术品的力量在于它的结构，而不是它的色调：

“最吸引人的色彩的随机分布所产生的愉悦感，永远比不上没有色彩的明确形象”。

对亚里士多德来说，有意义的是形式，而不是色调。

这种观点一直延续到启蒙运动时期，德国哲学家伊曼纽尔-康德（Immanuel Kant）认为，虽然色彩可以为艺术增添魅力，但它与真正的审美判断无关。在他看来，色彩既不能触及理性，也不能提升思想。

所有这些案例的基本理论都是，色彩是感性的、不稳定的、混乱的，而形式则是理性的、稳定的、纯粹的。一旦你看到了这种偏见，你就会开始注意到它是如何深刻地塑造了现代世界–以及它是如何帮助解释我们现在退缩到无色状态的。

极简主义、大众市场和米色击败

20 世纪初发展起来的现代主义哲学将西方文化对色彩的潜在怀疑推向了极致。对于阿道夫-卢斯等建筑师来说，色彩是一种原始的放纵–是清晰和严肃的敌人。

在 1910 年的演讲《装饰与犯罪》中，卢斯赞美了一个没有装饰和色彩的未来，在那里，审美的纯粹性只来自于形式。“我们已经超越了装饰，”他发表了著名的宣言。“我们已经实现了朴素、无装饰的简洁”。

他的理想遗产无处不在：毫无生气的办公园区、混凝土公寓楼、外观千篇一律的玻璃钢塔楼。大众市场的力量意味着，从建筑到品牌，一切设计都是为了迎合所有人，但这样做却无法引起任何人的共鸣。

同样的冲动甚至正在重塑音乐。在流媒体时代，歌曲的设计旨在吸引大量无国界的听众。其结果是感官体验的扁平化–从动态范围的缩小（一首歌中最响亮和最安静部分之间的差异）到不那么 “复杂 ”的音乐元素（如音调变化）。换句话说，音乐相当于米黄色的墙壁。

在这一切的背后是一种信念，即理性就是压抑感官，越是普遍的东西就越不能表现出色彩。

那些希望被 “认真对待 ”的品牌会选择柔和的店面，这与色彩缤纷的书店或珠宝店不同。

但也不一定非要这样……

迈向充满活力的未来

在当今世界，我们常常把鲜艳的色彩与混乱、幼稚或过度联系在一起。但历史上却有很多反例–色彩与造型的完美结合，让人目不暇接、灵感迸发并得到升华。

例如，巴洛克艺术充满了缤纷的色彩。教堂和画布上的金色、红色、蓝色和绿色让人目不暇接。但这并不会造成混乱。色彩是有条理的，在强大的形式逻辑中发挥作用，激起情感和理智的共鸣。你能感受到它，也能跟随它。

巴洛克艺术是对恐色症世界观的直接反抗。它没有以秩序的名义剥离经验，而是将其建立起来–将感觉和结构融为一体。

它还提供了一个有用的提醒，即色彩不一定意味着无序。它不必破坏严肃性。事实上，将色彩剥离的条件反射可能更多地揭示了我们的文化不适，而不是我们的审美趣味。因为当我们让周围的环境失色时，我们也有可能让自己失色。

是时候让色彩回归了。

本文文字及图片出自 Why Is the World Losing 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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